园子在就要走下最后再三个台阶的时候发现了我。她以冻得发红的面颊对我笑着。大大的黑眼珠,厚厚的眼睑,带有几分睡意的眼睛闪着亮光,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她把握着的小妹的手交给十五六岁的妹妹,以波光荡漾般的柔美的身姿,穿过走廊向我走来。
我看着这位向我跑来的清晨的使者。她不是我从少年时代就胡思乱想的那种肉体属性的女人。如果是那种女人的话,我只消以虚情假意迎接她就够了。然而糟糕的是我的凭直觉发现了只有在园子身上才有的一种特别的东西。这就是我不值得被园子爱。这是一种深深的虔敬的感情,而不是一种卑屈的劣等感。当我看到很快朝我走来的园子的时候,一种无地自容的悲哀袭上我的心头。这是一种以从前未有过的感情,这是一种从根本上动摇了我之存在的悲哀。在此之前,我只以孩子般的好奇心和虚伪的肉欲这种人生合金似的感情看待女人,这种从最初的一瞥就让我产生如此深刻、难以言喻、而且决不虚假的、让我心动神摇的悲哀,我还从未有过。我产生了一种悔恨。然而,我有让自己悔恨的罪过吗?这是明显的矛盾。犯罪之前能产生悔恨吗?是我的存在本身所具有的悔恨?还是她的身姿唤醒了我的悔恨,抑或是我常常产生的那种罪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