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统诗向着新诗潮的过渡,最鲜明的变化可以概括为从意义的诗到意象的诗。意象作为诗人感知诗意的独特方式,意与象的瞬间化合如同精卵结合造出的第三体——一个崭新的生命。这是意象诗的基本单位。它不是无意义的,但意义又不是直接浮现的,意义被深藏在意象的背后。这就使传统的阅读习惯受阻。人们原以为诗都是诗人宣示意义的结果,如今却遇到不肯明示意图的和“故弄玄虚”的、意义含混的“谜团”。
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一个新的骚动:被称为“新生代”的一批新诗人向着新诗潮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诗歌首先开始了文艺与政治的疏离化的进程。疏离化于是成为后新诗潮的基本特征。其目标则在于彻底改变诗与政治的胶着状态,而力促其与现实的政治和社会意义的剥离。这种剥离的主要标志是对社会意识的淡化。后新诗潮在构成的若干意识支柱方面与新诗潮完全一致,它们之所以有先、后的区别,首先是由于对形成新诗潮的基本艺术倾向的意象化受到了严重的质疑。反意象的表层意思,是旨在反对新的华靡导致的过于曲折的表达。这种表达使人们普遍感到了它与人们的实际生存状态相距遥远。挑战的实质仍然是反对艺术的单一化。从现实的到浪漫的,从象征的到意象的,依然是主潮更迭的线性发展的理路。这一理路业已被证实为是违反艺术本性的。反意象作为一种艺术的变革行动,却因此而再度冲破艺术的另一种封闭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