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1点半,连部电话通知到伙房领饭,杨佩尧和另一名新兵钻出工事时,看见浮桥上又开过一支部队。看样子,他们在战斗中打得很惨,身上和脸上全是泥土灰尘,举在队伍前头的一面青天白日旗,撕破了一大块,脏兮兮的像片抹布。担架兵运输队抬下一长串伤员和尸体,他看见有一个伤员直挺挺地坐在担架上,上身和头部都扎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朝他这边张望。
这支队伍过了近一个钟头,部队刚吃完午饭,杨佩尧去伙房送饭盆,看到两台收容车满满地装着物资和掉队的士兵,晃晃悠悠地开过浮桥。收容车后面不远,是一些三五成群、携儿带女的难民。从接防起,杨佩尧每天都看见这条重要的南北通道上有难民朝南走。
杨佩尧不知道,在今天这些难民当中,就藏有伪装成中国老百姓的日军官兵。
班长猛吼了一声他的名字,吓得杨佩尧赶紧钻进工事里。这时,连长传下话来:日军尾随第七十九军南进,马上就要到汨罗江了。距离营地很近的地方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机枪声。
杨佩尧的头“嗡”的响了一下,他明白这是他参军后第一次实战,虽然动员会上胸脯拍得啪啪响,可听到真正的枪声时,还是紧张得想去撒尿。他一头扎到自己的战斗位置,给机枪手老赵换子弹盘。从射击孔向外看时,一幅与射击孔同样大小的动态图画就从此印在脑子里,一辈子都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