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李夫人想出了一个新花样。她自己拿笔画了株垂杨,斜映晚霞;池水晴波,上浮双鸳,逼着李映霞绣出来,李夫人却偷偷拿到内客厅。她自己又用花笺,写了一页小序,借着闲谈,亲自送到杨华那里,说是:“这是李小姐绣出来送给你的。”杨华看见这绣巾,已经明白内中含意,却是假装不懂,对李夫人说道:“谢谢李小姐,烦嫂子替我道劳吧。”
玉幡杆杨华为了李映霞没处安插,竟在淮安府耽误了好久。他这时的心情最为粘缠。他眷念着柳研青的侠骨英姿,偏偏李季庵夫妻又不时拿玉成贞女、结成恩爱良缘的话来怂恿他。多这一番撮合,多陷进一层缠障,玉幡杆竟不知怎样是好了。
李夫人逐日引着李映霞,到后园看花捕蝶;李季庵也便逐日拉着杨华到后园种花弹鸟。杨、李二人一个住在内客厅,一个住在内宅厢房,却在后花园时时会面。虽有李氏夫妻陪着,独对共谈的机会却也不少。遇见李氏夫妻临时走开,杨、李两人虽然引嫌避去,可是相处一两个月,免不得片语时通,脉脉含情。
这其间经李氏夫妻撮合多少次,玉幡杆口中到底没有吐出一个“允”字来。可是不知怎的,他对这一双冰人的好意,尽管有种种推托,却始终没有说出自己订妥了继室的话。这矛盾的心情,就是他自己也无以自解。好象倘若一说出订过婚的话,就要使得李映霞伤心失望,觉得有些心不忍似的。但是别的拒绝话说出口来,李映霞假如难过,岂不也是一样难过么?因循而又因循,杨华好象只盼贺宁先回来似的,竟在淮安府闲住起来。不意贺宁先到底回来没回来,他还不晓得,他的未婚的续配柳研青和她岳丈铁莲子柳兆鸿,竟已登门寻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