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望家,望望妈妈的病床,宝宗的心房象炸裂了一样。腿子抖战地,象浸在水里。他再用力地提将起来,向黑暗中飞跑着。
“妈呀!……”
第二天,全邓石桥象沉了似的。旷野里,看不到行人,看不到任何生物。除了那遍野憔悴的罂花,和一杆团防分队的大旗以外。
1934年4月6日下午十时在上海。
广 告
我的长篇小说快要出版了,我非常高兴。我本想跑出去告诉我的许多朋友,要他们和我道喜的;但天突然落起大雨来,没有雨具,我就只得象关在鸡埘中的鸡一般的关在亭子间里了。
我的脑子使我一刻儿都不能安静,我老想着我的书出版以后将得到怎样的毁誉与批评。我吸着一根香烟靠在窗口上,眼睛望着那数不清的雨丝,心里不安地,频繁地冲击着。
对于批评家,我一向是讨厌他们,看不起,而又有些害怕他们的。他们差不多都不曾知道作家创作的艰难,和作品主题的高深的意义。甚至于可以说: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读你的作品,就象苍蝇叮食物似的,不管是香的,臭的,它们还没有叮到食物的味道,就老远老远地,嗡嗡地哼了起来,并且还得意地告诉人家说:“这就是我的对于这部作品的最确切的批评呀!……”
我的长篇小说,我很知道:是不会讨得批评家的欢心的。他们一定看不出来我的隐藏在作品中间的高深的意义,他们一定不耐烦的,刚刚开场他们就会看不下去,他们决不会知道我的作品的精彩部分在什么地方。再加以,我的名字又是他们所生疏的。当然……一定。不过,我还并不十分着急,至要的,还是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