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高兴,这是好几个月来谁都没有听见过的。孩子们抬起头看着,老人从他的屋里走了出来。阿兰从床上慢慢起来,走到他们屋子的门口,手扶着门框说:“到南方去是对的。人至少不能等死。”
她肚里的孩子悬在她的腹部像个多疤的果子,她脸上掉得没一点肉了,皮肤下凹凸不平的骨头像石头一样凸出。
“只是要等到明天,”她说,“到那时候我就会生了。从这东西在我肚里的活动我就知道。”
“那就明天吧。”王龙答道,然后看见了他女人的脸,心里泛起一种对谁都从未有过的同情。这个可怜的人还得生个孩子!
“你怎么走得动,你这个可怜的人?”他心里想着。然后他无可奈何地对仍然靠在家门口的邻居老秦说,“如果你还有什么吃的东西,发发善心给我一点,救救我孩子他娘的命。那样我也就不会记恨你来我家抢东西的事了。”
老秦惭愧地看看他,谦恭地答道:“从那时起,我一想到你就觉得不安。是你叔叔那条狗哄了我,他说你把好年成时的粮食收藏起来了。我当着这个无情的苍天对你发誓,我只有几把干的红小豆埋在门口的石板底下。这是我和我老婆放在那里的,预备我们和孩子在万不得已的最后一刻才用,好让我们死的时候肚里有点东西。不过我愿意给你一些。要是你们能走的话,明天就到南方去。我留在这里,我和我家里的都留下。我比你年纪大,也没有儿子,死活都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