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桌子前摆放着一个新款特制的榻榻米座椅,上面绑着一个平纹薄毛呢友禅坐垫,但上面空无一物,在离椅子很远的榻榻米上躺着一个不寻常的物体。那东西与其说身穿老旧的大岛铭仙[2]和服,却不如说是包着,或者说地上胡乱放着个用大岛铭仙和服裹着的大包裹更为贴切,反正是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然后,从那个包裹的一角伸出一个人头来,那人头好似尖头蚂蚱,或者像个奇异的自动机械似的咚咚地撞击着榻榻米。每次撞击后,大包裹都会因反作用一点点改变位置。
“别发那么大脾气嘛,你想说什么?吃饭吗?”
时子说完,便用手比画吃饭的动作。
“也不是?那,想要这样?”
女人又比画一个别的动作。但她那不能说话的丈夫每次都摇头,然后又咚咚、咚咚地使劲用头撞榻榻米。炮弹碎片毁掉了他的整个面容。左耳郭几乎不见踪影,只残存了一个小小的黑洞,算是耳朵的痕迹。同在左脸颊,一条长长的缝合线似的伤疤从左嘴角斜着延伸到眼睛下方。从右边的太阳穴直到头顶,也趴着一道丑陋的疤痕。喉咙像是被剜去了似的凹陷着,鼻子和嘴巴都失去了原来的形态。在那张怪物般的脸上,唯一完整无缺的就是那双与四周的丑陋形成对照的天真孩童般清澈的圆眼睛,它正忽闪忽闪地烦躁地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