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沉思时,朱翊钧忽然看向他:“张先生,这件事当初你也同意封赏,也就是说,你也断定这事是真,难道您也被蒙蔽了?”
朱翊钧这话半带不可思议半带挑衅,这又使张居正吃了一大惊。他沉思许久,才解释道:“臣在当初奏疏中说过‘虽其中有投降一节,臣未见该镇核勘详悉’的话。当时离京太远,很多事不好处理。况且皇上已祭祀了天地,臣不好再说什么。”
这解释太苍白,所以朱翊钧的质问就如刀剑:“可现在您却说了。”
张居正哑然。
朱翊钧觉得气氛不对,马上换了副口气:“张先生,君无戏言,其实我无所谓。我担心有些嚼舌根的人说您出尔反尔、颠三倒四。”
张居正苦笑:为了国家赏罚重器,被泼点污言秽语有什么关系,况且,这么多年来,自己身上的脏水还少吗?
让他心情低落的是朱翊钧的表现。是啊,君无戏言,朱翊钧第一次亲政的裁决,想不到就被他张居正推翻。任何一个皇帝,都受不了这种侮辱。
他离开皇宫时,脑海里猛然冒出个想法:这件事是不是做得太不近人情?他是不是有点太较真了?他得罪的岂止是皇上,还有他的同僚、战友,那可是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啊。
这样想着,他一抬头,看到夕阳如血,正在沉重地坠落。他又想到朱翊钧,这个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是成熟了还是更倔强了?这种想法稍纵即逝。